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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蓓坐在对面瞅了眼顾阅川，对方双手放在键盘上看似在工作，但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顾哥......顾哥？”她叫了好几声。

“什么事？”顾阅川抬头。

“你......出什么事了吗？从那天你回家就开始不对劲，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你不是天天都有和他打招呼？我们看起来像吵架么？”

王晓蓓摸摸下巴，好像也是哈，谁吵架还天天接送笑脸相迎的。

“那你这是怎么了？项目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王晓蓓疑惑道，她本来还打算问对方什么时候有空聚个餐放松一下，当然最重要的是让他把对象带上，这样才好了解对方还有没有相亲资源。

王晓蓓依然没放弃钓个富二代的妄想。

顾阅川笑了一下，“没事，可能是房间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说着拿起外套出了门。

这会楼顶天台没人，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着就要进入四月了。

他翻转着手机，想着检测机构发来的结果。

那不是米青液，其主要成分是水，占比85%左右，剩下的就是多糖和蛋白质，还有一点脂质。

机构最终给出的猜测是，这是一种水骨骼生物通过壁体或特殊腺体分泌的粘液，起到保护机体和信息传递的作用。

顾阅川不懂什么是水骨骼，他搜索着相关信息，才知道原来环节动物、腔肠动物和棘皮动物都属于水骨骼生物。

水母、海星、海胆这些还好，一想到水蛭蚯蚓之类的也是，顾阅川就觉得头皮发麻。

难道是宋含山有什么特殊癖好？

需要这些东西助兴？所以才......

顾阅川摸着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可这也说不通啊。

他所见到的体量，可不是三五只小生物就能产生的，而且他查过，水骨骼生物的粘液基本都会散发出泥土咸腥或类似蛋白质分解的气味。

宋含山家里发现的那些并没有气味，一度让顾阅川以为是对方偷偷使用了RH剂。

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床下的骨骼。

顾阅川取不出来，也怕被发现，只能拿着照片想办法。

他多方打听，最后找了大学的同班同学帮忙，加上了一位在国家地理杂志社上班的生物学专家的微信。

对方和顾阅川的同学是好友，愿意帮忙看看。

专家首先否认了人工制作的臆想品这一说法。

“这不是某种动物的骨骼，而是蜕皮。”

蜕皮？这跟顾阅川理解的蜕皮完全不同，“蜕皮不该是薄薄的一层吗？这个摸起来像坚硬的壳。”

“外骨骼动物以节肢动物为主，它们通常都会蜕皮，这是生长代谢的产物，也是这一过程的总称，不单单指字面意思。”专家解释道。

“不过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巨大的骨鞘，你是在哪里见到的？这很可能是一种全新的还未被人类发现的大型生物！”

顾阅川感受着屏幕中文字的冲击力，“我也是在朋友的朋友家里看到的藏品，大概是半年前的事情，听说那家人早就搬走了。”

专家听完很失望，对话就此打住。

顾阅川最近一直在查阅水骨骼和外骨骼动物的信息，这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种生物。

天台的轻风微拂，扬起顾阅川的额发，却吹不动他沉重的心。

他唯一能找到的共通点，就是它们都会利用外激素进行交酉己。

这两种生物的特殊腺体能产生不同功能的激素，通过体表的微孔释放到体外环境。

外激素可以达到吸引、识别、求偶和激发交酉己的目的，时间足够的话还能起到追踪作用。

顾阅川难以抑制自己的联想，各种信息汇聚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不该是结论的结论。

宋含山......不是人？

他对着天空嗤笑，这是什么鬼答案！

这脑洞也开得太大了吧，他跟对方在一起这么久，是不是人他不知道吗？

他的讥笑中带着一抹苦涩。

可是那些液体和骨壳又该如何解释呢？

总不可能是他圈养的宠物吧！

顾阅川揉着脑袋，自那次无意中撞破后，他再没从对方家里发现过粘液，连骨壳也消失不见。

他当时仔细观察过对方的表情，应该是没有对自己起疑。

顾阅川表面上和往常一样生活，再也不提床上那点事，内心却一天比一天焦虑。

直到半个月后，他终于又在床下发现了骨壳。

新的，蜕下来的壳。

顾阅川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趁着对方洗澡的空档跑出门来到单位，而他本该是等待对方洗完再送他出门。

“临时通知的开会，晚上还有聚餐，你不用过来，我到时候蹭同事的车回来。”顾阅川在出租车上接到对方的电话，他努力保持平静地应付着，还好对方看不到他颤抖的手指。

此后，在办公室僵坐了半小时，他实在忍不住跑上了天台透气。

“疯了吧！”撑着水泥边台大吼一声，仿佛这样就能让大脑更加清醒。

“激素可以不受外界物质的影响，无视黑暗、嘈杂或远距离因素发挥作用，极大地扩展了寻找配偶的范围。”

从不抽烟的顾阅川很想买一包试试，看看尼古丁是否能够麻痹他的神经。

“一些生物会在激素的影响作用下表现出特定的求偶行为。”

“并同时影响吸引对象的某些行为和生理状态。”

顾阅川打了一个寒颤，尖锐的刺痛从指骨尖传来，他从短暂的失神中抽离，发现拳头在粗糙的水泥平台上擦破了皮。

他忍不住去想那些照片，想他和宋含山的第一次见面。

带着血丝的手指缓慢抚上脸庞，他好像......从来没怀疑过对方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宋含山就一直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对方抱以的好感让他欣喜，还以为他们算是从一见钟情到日久深情。

所以......都是假象？

顾阅川靠着墙角蹲下来，是啊，怎么可能有人在还没见面时就爱上呢？

或许，他在见到宋含山之前的奇怪举动都是可以解释的。

激素......这么厉害吗？

顾阅川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为什么是我？”宋含山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为了繁衍，那他应该去找个女人啊。

想到床底的骨壳和对方可能拥有的未知模样，顾阅川心里一紧，难道是想要吃了他么？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后又被疑惑占领。

如果要吃掉自己，为什么还多此一举的对自己这么好，难道是......养肥了再宰？

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越是思考越是混乱。

*

宋含山家。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将阳光折射成五颜六色。

宋含山看着失手打碎的玻璃杯，这是顾阅川挑选的其中一只。

他心神不宁地清理着地上的碎渣，手指被扎破都没有察觉。

早上顾阅川走得急，饭盒都忘记带了。

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这么匆忙离开，他什么时候这么重视小时工的会议了？

宋含山将带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总感觉有什么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呢。

茶几上的手机一直没有消息发来，就这么十多分钟，他已经看了不下八遍。

顾阅川以前开会都会不停跟他吐槽，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宋含山将碎片倒进垃圾桶，又把家里所有的垃圾袋全部换了一遍。

无事可做的他将饭盒拍下来发给顾阅川。

“早饭都忘带了，你吃的什么呢？”

大概过了五分钟，顾阅川回了消息，“啊啊太忙了，小时工不做人，我有买面包。”

宋含山还想说点什么，对方又来一句，“手机忘记充电快没电了，晚上回来再说哈！”

他放下手机，望着空旷的墙壁发呆。

接下来的一整天，宋含山就一直这样像个缺电停摆的机器坐着没动。

他没有兴致做饭，也不觉得饿。

直到顾阅川回家开灯，被雕塑一样站在客厅的宋含山吓了一跳。

“呼！你在干什么？”顾阅川拍拍胸口走近，“怎么了？吃饭了吗？”

宋含山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吓。

是的，他怕了。

一股说不清来源的直觉，让人十分不安。

他迈出一步，想要拥抱爱人。

而对方却微微退了半步。

即使顾阅川又马上止住，但宋含山还是被刺痛了。

他难以自控地将人按在墙上，带着狂风暴雨般的侵蚀吻了上去。

这一刻他不再温柔稳重，而是变成了失控的野兽。

疯狂的亲吻差点让顾阅川喘不上气，他下意识推拒，却被抱得更紧。

唇齿间血腥味弥漫，宋含山终是松开了对方。

顾阅川咬破男人的唇，浑身战栗着抬头，“你到底怎么了？”

宋含山像在迷宫里奔走的人终于找到出口，愕然慌张又满含歉意地抚摸对方的唇，“对不起，对不起，受伤了吗？”

顾阅川摇摇头，神情复杂地盯着对方的唇，“明明是你流血了。”

宋含山后知后觉地伸手，“哦......”

他看着爱人为自己翻箱倒柜地找出碘伏和棉签，一动不动地瞅着对方为自己消毒，那股烦躁的感觉缓缓退却。

他抓住对方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今晚......我得回去睡。“顾阅川不等对方挽留继续说，“今天开会通知我明天一早出差，时间紧迫，我要回去收拾一下。”

宋含山耷拉着肩膀，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喉咙却干涩到发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