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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国家队选拔一般都在每年的暑假，要求有省队推荐，并且要求在省级比赛中必须拿过冠军才有资格参加。

于余现在是初一上学期结尾，他现在还有一个学期的时间来准备参加国家队选拔的集训。

每次选拔负责的教练都不一样，他们省这几年也没有在国家队能说上话的人，所以杨教练和省队这边也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他们只能按照于余现在的情况，尽可能地补充于余的短板。

备战国家队选拔可是大事，于爸于妈也同意了于余以后向着这方面发展，所以也就把于余全权交给了杨教练，还跟学校打了招呼。

所以现在于余除了还要上课之外，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来训练了。

骤然增大的训练量让于余简直每天都生活在酸疼中，他感觉自己就像童话里那位刚上岸的同僚，浑身难受快要变成泡沫了。于余累到就连上课都坐在最后一排打瞌睡，学校的老师也都知道他的情况，没有人叫他。

上完了数学课，下一节就是体育课，班里的同学闹闹哄哄往外走，于余依旧趴在课桌上睡得香甜，有同学想过来叫于余上体育课，都被王远梦拽走了。

转眼，班里就空旷起来。

“铃铃铃——”上课铃响起。

睡熟的于余突然被尖锐的铃声叫醒，在座位上抽搭了一下，然后迷茫地抬起头。

“诶？放学了吗？”于余迷迷瞪瞪地看着空空的教室疑惑道。

半晌，他听到楼下的训练声，看了眼课表，这才知道他们应该是去上体育课了。

“翘掉一节体育课应该不打紧吧？嗯——”于余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两下，睡了两节课，腿都睡麻了。

于余活动完，正准备继续趴回课桌上补觉，忽然瞥见王远梦的课桌抽屉里露出一本笔记本的边角。他记得王远梦平时总是随身带着这本笔记本，偶尔还会在上面写写画画，但从来没让他看过。

“这家伙，神神秘秘的……”于余嘀咕了一句，好奇心驱使他伸手把笔记本抽了出来。但是拿到一半，于余又顿住了。

即使心里有一万只猫在挠，但是侵犯隐私属于原则性问题了，于余可不想失去一个天天请客冰激凌的老王哥。

但是就这么一抽一托，从那个本子里就掉出了一个小册子。

蓝色的，像是宣传册。封面上赫然写着“北京蓝河电竞俱乐部”几个大字。

“蓝河电竞俱乐部？”于余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来看了——它自己掉出来的，这个能看！

蓝河俱乐部看起来规模挺大，之前还拿过全国冠军，正在向世界进发，而他们主攻的游戏，正是王远梦从北京回来之后一直玩的那个电脑游戏。

他肯定很想去吧，连一些细节上的东西都圈了出来，想好了解决方法。

跟自己只要想做就一头扎进去不一样，王远梦理性偏多，他会做好计划才进行下一步。

只是，计划做好了，怎么不进行了呢？

于余的手指停在了这一页，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心里拿不准王远梦到底是打算放弃还是压根没告诉他。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于余低声嘟囔了一句，心里有些愧疚。

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一门心思都在训练上，有些忽略他了，所以他有这样的想法都没跟自己说？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王远梦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看到还没反应过来的于余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小册子，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随便翻我的东西？”王远梦的语气有些惊慌，伸手想要把宣传册抢回来。

于余却把宣传册紧紧抱在怀里，抬头看着王远梦，眼神认真：“王远梦，你想去蓝河俱乐部。”

王远梦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别过头去，语气有些冷淡：“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不知道怎么跟于余这个热血笨蛋解释，无论什么原因在于余看来都是可以克服的吧，毕竟他也是那么做的。可是他不一样……

“怎么不用我管？”于余果不其然站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是发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王远梦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解释道：“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想错过和爸妈相处的机会。他们常年不在家，想见一面不容易，我要出去北京的话，也许我们一家一年也见不到一面。”

王远梦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之前劝你看清校队和国家队重量的方法吗？我也想过了，我可以接受之后碌碌无为，但我接受不了以后见不到爸妈。”

于余看着王远梦，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王远梦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家，王远梦从小就靠着保姆照顾他，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在他家一起生活。虽然王远梦表面上总是笑嘻嘻的，但其实他心里一直很渴望父母的陪伴。

“远梦，我知道你不想错过和爸妈相处的机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去了北京，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他们会更为你骄傲？”于余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王远梦沉默不语。

于余挠了挠脑袋，小灯泡一亮：“要不这样吧，你今天跟我去趟省队。”

*

王远梦跟在于余后面走进省队，一路上都是队员在给他行注目礼。

不是因为他是陌生人，而是这里大部分人之前都受过他的臭鸡蛋洗礼。

感受到不太友善的目光，王远梦挠了挠脑袋，感觉自己脑袋里全是被于余催眠灌得水，要不怎么会游戏都不打跟他来这边。

“你就坐在这儿，游戏机和手机都给我。注意看我训练。”于余给他带到旁边休息区，伸手管他要电子产品。

王远梦把游戏机给他，手机按在包里，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不看，手机给我留着一会儿打120吧。”

于余嘴角抽了抽，咳嗽两声转身回去换衣服了。

于是王远梦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看着于余每天长达三个小时的训练。从放学的五点开始，吃个饭之后一直训练到八点半，之后可能还会有加训。

王远梦越看越无聊，只是因为提前答应了于余，所以即使快睡着了他也摆出一副认真在看的样子。但让他纳闷的是，他以为只有有机会进入国家队选拔的于余才会认真训练，其他连省大赛都没进的人竟然有人训练到比于余还晚。

经常一个动作要重复半个小时，枯燥无味，实在是和赛场上的激昂完全不一样。

一直到晚上九点，收拾完了的于余才出来找到王远梦。

王远梦已经睁着眼睛睡了一会了，直到于余晃悠着他的肩膀，他才猛然惊醒。

“回家吧。”于余笑道。

回家路上，两个人并排走着，于余时不时因为训练之后的乳酸堆积而发出痛呼。

王远梦想了又想，这才缓缓开口：“你们训练一直都这么辛苦的吗？”

于余点点头：“是啊，又枯燥又无聊还特别累。不过听说什么项目的训练都差不多这样。”

王远梦沉默了一下问道：“所以你是来劝退我的吗？”

于余摇摇头：“不是啊，我是想说你也看到我每天都在干什么了。训练就是这样，苦了吧唧的，但是又是想拿冠军的必经之路。如果你去打电竞，你能接受这么训练吗？”

王远梦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能。”

于余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吧，你都能克服这种苦，可想而知放弃其实并不是你说的那么容易。有些事情不是理性分析就能确保你会不会后悔的。”

王远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于余的话触动了。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可是……我爸妈会同意吗？”

“你都没问过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同意？”于余拍了拍王远梦的肩膀，语气坚定，“王远梦，你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能为他们克服，他们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你克服？把你的想法跟他们说明白，至于大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王远梦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回去和爸妈谈谈的。”

于余露出了笑容，用力拍了拍王远梦的肩膀：“这才对嘛！你放心，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王远梦看着于余，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于余。”

于余嘿嘿一笑，搂住王远梦的肩膀：“谢什么谢，咱们可是发小！对了，你笔记本里还写了什么？让我看看呗！”

王远梦立刻脸上恢复了平时的嫌弃表情：“想得美！这可是我的秘密！”

*

等回到家，王远梦演练了好几次这才终于鼓起勇气，给父母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父母听完他的想法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母亲温柔地说道：“小梦，如果你真的想去，那就去吧。我们会支持你的。”

父亲也开口说道：“是啊，我们给你取名远梦就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抱负，不管离现实有多远你都能追到手，不然我们为什么这么拼命挣钱？不就是为了你更容易一些，你这辈子就算什么都不干，我也养得起你。”

“去吧，就当做一个很远的梦，不用顾及其他。”

王远梦的眼眶发热，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谢谢爸妈。”

挂断电话后，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王远梦深吸一口气，打开窗户冲着隔壁的于余家喊道：“于余！我们一起去北京！”

一直等着他消息的于余立刻打开窗户回应他：“说好了！我们一起去北京！”

在楼逐渐亮起的灯光和一片叫骂声中，两个少年的笑声格外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