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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次原谅》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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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5
我没有理会手机的震动，直接将手机关机。
从此刻开始，我和林嫣然五年的婚姻彻底走向尽头。
酒店里，林嫣然在看到我的消息后，开始疯狂给我回消息：
【离婚？别闹了，那么多和好券怎么可能这么快用完？】
【是我送的礼物不喜欢吗？那我重新给你选一个？】
【齐宇，你接电话，我们好好谈谈。】
【为什么关机？你真生气了？】
女人始终不肯相信我会不理她，一遍遍不死心地拨打我的电话。
在听到第39次冰冷的提示音后，林嫣然终于开始慌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
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我的提到和好券时的样子，是那么的平静。
平静到......像是已经死心。
想到这，林嫣然迅速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张辰逸搂上林嫣然的脖子，撒娇似的往她怀里钻：
“林总，你答应陪我整晚的......”
林嫣然心急地推开他，没有解释，匆匆跑了出去。
一路上她都在拨打我的电话，一遍遍，我却从没有一次接起。
进门的第一时间，她因为走的太急，一脚踩到了地上的碎玻璃。
玻璃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林嫣然这才注意到脚下的东西。
我们的结婚照。
一地的碎玻璃将照片上的两人划得面目全非，像极了我们的破碎的婚姻。
她缓缓蹲下身，从地上将婚纱照扶起。
又小心地将上面的玻璃渣擦干净。
看着照片上两个年轻的男女彼此对视，两人笑的那样甜蜜，林嫣然眼尾开始泛红。
将照片放回原位后，林嫣然开始满屋寻找我的身影。
在看到空了的衣柜后，她终于相信了我的离开。
女人颓废的瘫坐在客厅，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视屏幕上，久久不语。
电视里，循环播放的求婚视频是这个房子里最后关于我的东西。
她低垂着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仔细思考着我可能选择的落脚地。
目光逡巡之际，却猛然落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一堆粉色的碎片，是那样熟悉。
熟悉到，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感到窒息。
她缓缓蹲下身，不顾奶油污渍弄脏她的袖子。
从垃圾桶里一点点捡起那些碎片。
又极尽小心，一点点将它们拼凑完整。
不多不少，刚好99张和好券。
她想起五年前，她看着和好券一脸真诚地向我保证：
“齐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用的。”
又想起，那些她一次次随意向我提出使用和好券的画面。
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情感，在张辰逸出现的这两年，被她肆意挥霍，直到彻底用完。
一向对数字很敏感的她，一见到张辰逸，就像是对99这个数字没了概念。
一次次，用和好券抹平我的期待，又一次次用礼物弥补对我的亏欠。
可她始终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每次爽约，她都会给我买礼物赔罪，我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想到这，林嫣然的目光落在客厅的展示柜前。
随后再次愣在原地。
满墙的橱窗，塞满了她送我的礼物。
只是细看就会发现，有三套一模一样的手表摆在柜子的正中间。
其中一套的发票日期，正是昨天。
她的脑海里不经意想起昨天送小秘书的梵克雅宝情人桥。
在看到张辰逸单薄的身影后，她立刻派人飞去法国定制。
当晚便送到面前。
无论是价值还是心意，都远超面前一柜的东西。
这一刻，林嫣然陷入深深地沉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我独一无二的爱变成了重复廉价的敷衍？
当晚，她坐在客厅里，喝光了酒柜里所有的酒，都没找到想要的答案。
6
林嫣然刚出现在公司，张辰逸就跟了进来：
“林总，这是昨天的合同。”
张辰逸将文件放到桌上，轻车熟路地走到林嫣然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以前，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暧昧。
现在，林嫣然突然觉得有些不适。
坐直身子后，女人翻开文件，只看了一页就眉心皱起。
连最基础的条款都白话一堆，丝毫体现不出半点专业。
更别说那些能让公司赔到破产的违约条款。
简直是漏洞百出。
以前每一份合同给她之前我都会细看三遍，规避一切影响公司利益的风险。
现在这份......
猛地将文件摔在桌上，林嫣然语气冰冷地开口：
“这份报表谁做的？基本的工作能力都没有吗？”
“把齐宇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他这个法务总监还想不想干！”
张辰逸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难看。
“林总，这是我做的。”
所有的愤怒在顷刻间变成了哑火。
林嫣然看了眼红了眼眶、一脸委屈的张辰逸，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擦了擦眼泪，楚楚可怜：
“对不起林总，是我错了......”
“也许我就像林总说的那样，根本胜任不了这个职位，只会给您添乱......”
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
林嫣然下意识拉住他，却在对上张辰逸可怜的眼神时突然愣住了。
齐宇从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他是骄傲的。
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想尽办法解决，而不是像张辰逸这样......
哪怕是面对她的怒火，齐宇也会理性地告诉她：
“张辰逸做事潦草，做你的秘书不合适。”
所以每次张辰逸出了问题，最后都是齐宇出面解决。
所以后来，只要张辰逸出了问题，她都下意识把齐宇推出去。
所以......
想到这里，林嫣然刚要说出口的安慰瞬间卡在喉咙里，手也渐渐放开。
“你先出去吧。”
张辰逸脸色红了又白，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几乎要落下泪来。
林嫣然看到后，不耐地揉了揉眉心：
“这份合同重新拟，确定没问题再重新交过来。”
张辰逸咬了咬下唇，最后不甘心离开。
关系好的同事把这一幕拍了下来，随后发到我的手机：
【林总，那个总是故意抢我们成果的小秘书今天被轰出来了，哈哈，活该！】
办公室里，林嫣然一遍遍拨打我的号码，却始终无法接通。
虽然她已经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可看到我始终空着的工位。
还是让她烦躁不已。
连处理工作的时候都变得漫不经心。
林嫣然看到我空着的工位，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最终她还是按耐不住叫来人事总监。
“林总，是有什么工作交代吗？”
“齐宇今天请假了？”
女人看着面前的文件，漫不经心似的开口。
人事总监愣了一下，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林总监离职了。”
“什么？！”
林嫣然签字的手猛然一顿，白皙的纸张笔尖撕裂。
“什么时候的事？谁同意的？我怎么不知道？”
人事总监疑惑开口：
“昨天晚上提的，您今天早上点的同意啊！”
这一番话，让林嫣然整个人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劈了一下，当场愣住。
随后，她打开电脑，一目十行扫过电脑上的邮件，颤抖着将唯一一封离职申请书点开。
终于，在看到落款【齐宇】两个字后，心里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席卷而来。
“马上撤回这条申请！马上！”
人事总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着开口：
“林总，流程已经走完了......”
办公室外，张辰逸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眼中毫无刚刚的委屈，甚至有些愉快：
“林总，这里有您的传真。”
女人目光扫过纸面上离婚协议四个大字，重新跌坐回到椅子里。
过了很久才缓过劲。
林嫣然拿出手机给好友打出一个电话，声音晦涩沙哑：
“帮我查一下，这个发件的ID在哪？”
7
挂断电话的林嫣然在办公室里直到下班都没有出来。
最后她打开我的办公室，坐在我位置上，看着桌上我们的合照，脑海一幕幕闪过我们的回忆。
九年前，我和林嫣然在大学辩论赛上第一次见面。
那时的我意气风发，舌战群儒，几句话驳的对方哑口无言。
毫不意外的，林嫣然也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但她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辩论赛后，其他人听到我的名字，第一印象是强势、霸道、又难缠。
可她却说我理性、睿智、又果决。
从那以后，她开始向我发起猛烈地追求。
从相识到相恋，我们用了两年。
从相恋到结婚，我们又用了两年。
她至今仍对求婚的场景记忆犹新。
她记得我红着脸点头时激动的感觉，比签下十个亿的合同还让她狂喜。
可是后来，我们的感情开始出现问题。
可问题出在哪里她也不确定。
只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许多老同事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变化，都给她提过醒。
可那时她已经成为公司老总，总裁之下，员工之上。
对于同事的劝告是半点都听不进去。
现在想想，当初但凡她听进去一个字，我们都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九年的感情就这样走到尽头，任谁听了不觉得可惜呢？
思绪纷飞时，电话回了过来：
“地址查到了，不过你确定要去？那可是要坐飞机的。”
林嫣然的父母在一场空难中双双去世，从那以后飞机和天空就成了她的噩梦。
哪怕是跨国的生意，她都是派最信任的我带着她提前签好字的合同去搞定。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要出国？”
电话那头追问原因。
林嫣然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
“齐宇走了......”
“啊？”电话那头有些震惊，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问你件事，这三年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对张辰逸越界了？有没有觉得我对不起齐宇？”
她的话让对面的好友陷入了沉默。
而沉默，有时就是最好的回应。
“我明白了。”
林嫣然一脸苦涩开口：
“是我错了。自从张辰逸出现，我就不自觉被他吸引了。”
“我感觉他有时很像年轻时的齐宇，阳光开朗。”
“可我不该把他们搞混的。”
“这两年，我用光了齐宇给我的99次机会。”
“我从没想过要和他分开，可现在他却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哽咽，带着压抑的抽泣。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后，才缓缓开口：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一条短信弹出手机：
“传真是从这里发出的，你去问问应该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8
历经十个小时，我顺利抵达法国。
落地的一瞬间，老师带着律所的同事就迎了上来，向我表示热烈欢迎。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巴黎。
之前因为出差原因，签完合同的当天我就会立马被叫回去复命。
现在没了工作的压力，我感到分外轻松。
因为从今天起，我只需要为自己而活。
而林嫣然，永远不会找到这里。
“齐宇，你愿意加入进来，我很高兴。”
我的回归，让老师忍不住感慨。
上学时，我是老师众多学生里最有前途的“才子”，仅次于我的师姐沈木曦。
没成想我和林嫣然走到一起后，拒绝了她带我出国的建议。
甚至抛弃了她在出国前，为我提前规划好的未来。
临走前，她语重心长看着我，眼中有遗憾，又有失望：
“齐宇，你不该拘泥于家庭，你本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幸好，现在后悔还不晚。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离婚协议我已经发过去了，这案子我让你师姐帮你搞定，保证......公平。”
说到最后两个字，从不喜形于色的老师脸上罕见有了怒气。
我笑了笑，向沈木曦眨眼睛：
“那就拜托师姐努努力，等拿到钱，我请大家旅游去！”
见到我身上又有了上学时的俏皮，老师沉着的心终于定下来：
“走，先带你去公司熟悉熟悉新环境。”
可我没想到我和林嫣然会这么快相遇。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在公司楼下看到了林嫣然的身影。
起初我难以置信，揉了几遍眼睛，才却信自己没有做梦。
林嫣然整个人憔悴不少，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却始终执拗地守在门口不肯离去。
见到我出现，她快速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察觉我的疏离，她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受伤的神情：
“阿宇，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这两年，我过度关注张辰逸是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九年前的你，错以为自己喜欢他。”
“可直到你走以后，我才明白所谓喜欢不过是假象罢了，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
我戏谑地看着她，强压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女人自以为是的深情仍在继续：
“这些年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也许是你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能力让我感动了压力，我感觉你变了。”
“理智又强势，像一个冰冷又无情的机器。”
“所以当张辰逸出现的时候，我下意识想要接近，我似乎在他身上重新看到了初见时的你......”
“阿宇，我不想离婚，更不想失去你，你能不能看在我愿意为你克服恐惧出国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说话间，林嫣然潸然泪下，可我的心里只剩寒意。
这就是我爱的女人，明明已经移情别恋，却还在试图为自己开脱。
甚至想把出轨原因归结到我身上。
因为我的强势、理智，她就说我变了。
因为我让她感到压力，所以她喜欢上张辰逸。
那些曾经被她夸上天优点，如今全变成了她“被迫”出轨的根源。
多可笑！
“错了就是错了，做错事就要勇于接受背叛的代价。”
“如果一句道歉就能被原谅，那这个世界还要警察干嘛呢？”
“林嫣然，我们已经结束了。”
说完，我绕过她走进律所。
林嫣然没有再纠缠。
她知晓我的性格。
一旦做出决定，绝不回头。
但我却看到，她在公司楼下直直站了一天，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也不顾风吹日晒。
可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些感情，错过就是错过了。
两年，我给过她九十九次机会，她都错过了......
这样的她，不值得原谅。
9
整整七天，林嫣然风雨无阻出现在公司楼下。
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悲伤的表情。
不明着纠缠，却能让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发现我和她的感情不一般。
沈木曦自然是发现了林嫣然。
每次出现都会顺手将一份打好的离婚协议塞进她怀里。
两个人像是在无声较劲。
老师不想让她影响我工作的心情，索性安排了集体团建。
集体出游的日子里，我体验了很多和林嫣然计划很久却一直没时间去做的事情。
滑雪，登山，跳伞，看极光......
每一样都让我觉得生活多姿多彩，而婚姻不过如此而已。
重新上班第一天，林嫣然没有出现。
她留下一句【我不会放弃】就返回国内，忙着去整理被张辰逸搅到乌烟瘴气的公司。
我的手机每天都会受到前同事发来的消息。
【小秘书今天被训哭了三次】
【小秘书被降成了普通助理】
【小秘书被调到行政部做了普通文员】
短短三天，张辰逸连降三级，被动地承受着林嫣然的怒气。
而我只是一笑了之，继续投入我新的工作里。
我的新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短短半年里，我赢下了十五场官司，开始在业界小有名气。
闲暇时间，我会去威尼斯划船，或去西西里看海。
累的时候，偶尔去利古里亚渔村小住一个星期。
一年过去，我成功成为律所的合伙人律师，事业稳步上升。
一切都往美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偶尔在楼下看到林嫣然的那张悲伤表情，会感到有些晦气。
分开的一年，她受到99份离婚协议，却始终不肯签字。
她似乎想拿出当初死皮赖脸追我的勇气，让我同情，然后重新答应和她在一起。
起初我的心还会泛起丝丝涟漪。
但在看到同事传回来的消息后，亲手掐灭了这点该死的同情心。
国内，林嫣然找到我的父母，将事情全盘托出，声泪俱下表达自己的悔意。
只是她忘记了，孩子的性格遗传父母。
我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更何况她敢把沙子扬到我父母眼里。
妈妈在听完后把她赶了出去，第一时间给我打来电话支持我离婚的决定。
原本还忐忑的心，彻底坚定。
那次以后，公司楼下再也没出现林嫣然的身影。
直到两年后，我接了一个国内的案子。
考虑到分居两年，离婚已经生效，我终于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飞机落地的时候，父母看着我阳光自信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些年多亏小沈每天给我发你的照片和视频，我们才能安心。”
我转头看向身后，嘴里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律，侵犯他人隐私该怎么办来着？”
沈木曦摸了摸鼻子，耳根红的像是要滴血：
“这个......如果有特殊原因，并有家人授权同意，可以酌情考虑......”
一点小插曲冲淡了父母的伤感。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家里走去。
回了家，从爸爸口中，我知道了林嫣然消失的原因。
张辰逸为了上位，把他和林嫣然的亲密照发给了媒体。
公司刚上市成功就陷入丑闻，股价一下跌倒谷底。
那些曾经与我关系较好的公司，当即提出解约。
新谈好的几家合作公司，也因为这件事情受到波及，公司亏损近十个亿，纷纷向她索要违约金。
林嫣然气红了眼，在办公室里对张辰逸动了手，喜提三个月监禁。
林氏集团没扛到林嫣然出来，就宣布资不抵债，正式破产。
而张辰逸因为丑闻，被林氏除名，进了所有公司的黑名单。
最后只能在一家小餐馆打工，还要时不时收到老板娘的白眼和刁难。
再次见到林嫣然的时候，是在一场商业宴会。
我作为帮助这家公司的成功上市的首席律师，被奉为上宾。
而角落里，林嫣然正端着酒杯和曾经被她瞧不起的合作方攀关系。
一杯接一杯。
像极了当初为了陪她闯出一番天地，喝到不要命的我。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尴尬、震惊、痛苦、和后悔。
隔着人群，我向她遥遥举杯，随后将手中的香槟缓缓喝下去。
这一杯，敬我们逝去的爱情。
也敬涅槃重生的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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