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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至极,如晨间鸟鸣。
两声哨音过后,裴家老少迅速出来,老妇抱着幼儿上车,其余人各自成队。
又是一声哨音,队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齐整。
裴青禾略一点头,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孙校尉说道“孙校尉,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孙校尉神色有些复杂“裴六姑娘,这竹哨……”
裴青禾不慌不忙地解释“长辈们耳背,扯着嗓子喊破喉咙都听不见。堂弟堂妹们年幼淘气,爱四处乱跑。我用竹哨提醒她们一二。”
理由很充分。
一点都不过分。
孙校尉点头表示理解,上马后甩了一声响亮的马鞭,高呼立刻启程。
大头兵们纷纷上马,在前开道。几个东宫侍卫在一旁策马,不疾不徐地前行。
裴家老少在哨音响起后迈步前行。
半个月下来,队形已经有些模样,今日格外精神齐整。
走了一个时辰,裴青禾吹响竹哨,示意众人停下,喝水休息。
孙校尉看一眼高侍卫。
高侍卫咳嗽一声道“裴家人老实听话,倒是省了孙校尉操心。”
这话也没错。
孙校尉不是第一次做押送官。往日这是个正经的苦差事,每天呵斥怒骂,用鞭子抽打,赶着一堆哭哭啼啼的人往前走。时不时抬具尸首扔去路边,晦气得很。
这一趟押送裴家人,腰包鼓囊囊的,一路好吃好喝。裴家老少沉默安静,每日行路三十里。照这样的速度,两个月就能到幽州。他这个押送官也能早些办妥差事回军营。
也罢,随裴六姑娘折腾就是了。
孙校尉拿起水囊,咕嘟嘟喝了一大口,然后咦了一声“这水怎么是温的?”
方脸大头兵伸长脖子答道“六姑娘说了,喝生水不好。烧开了凉一凉再喝,这样不易生病。”
“半夜生火蒸包子的时候,顺带烧十几锅热水。大家就都有热水喝了。”
最后,方脸大头兵还来了一句“六姑娘想的真周全!”
孙校尉抽了抽嘴角:“六姑娘这么好,你索性别当兵了,到了幽州你就留下,做裴家的上门女婿不是挺好。”
方脸大头兵缺心眼少根筋,压根没听出这是讥讽,竟然认真地考虑起来:“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孙校尉气得踹了一脚过去。
方脸大头兵嘿嘿一笑闪过,招呼另外几个大头兵去捉野鸡。裴家有一位夫人厨艺特别好,煨的野鸡汤喷香。他吃了一回念念不忘。
裴青禾闲着无事,转头招呼:“芸堂姐,燕堂妹,我们也去那边林子里转转。”松松筋骨,顺便找些吃的。
裴芸裴燕笑着点头。
裴萱和裴风两个忠实小跟班,立刻跟了上来:“青禾堂姐,我们也去。”
裴青禾目中闪过笑意,伸手捏了捏裴萱圆圆的可爱小脸蛋:“好。”
裴风默默上前,挤开裴萱,将俊俏的小脸蛋凑了过来。裴青禾失笑,也捏了捏自家堂弟的小脸:“走吧!”
裴风这才咧嘴笑了。
裴萱翻了个白眼。
这个裴风,看着老实,其实心眼多得很,最爱和她攀比,争夺青禾堂姐的注目和关爱。
裴风也冲裴萱撇撇嘴。
他是青禾堂姐嫡亲的堂弟,裴萱是隔了房头的,论血缘亲疏,都不及他。
裴萱的亲娘年轻时候是青楼女子,被裴萱亲爹赎身后进了裴家做妾,生裴萱时难产身亡。裴萱自小没有亲娘,嫡母也不待见她。
也不知青禾堂姐怎么会选裴萱做七队领头,还格外亲昵喜爱。
裴青禾将两个小萝卜头的挤眉弄眼看在眼里,暗暗好笑,也不说穿。
树林在官道附近,走几百米就进了林子。裴青禾拿出匕首,砍了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飞快地削出尖刺,然后递给裴芸:“凑合着用。”
裴芸应一声,接过这柄简易粗糙的木枪,手腕一动,抖出几朵枪花。
裴燕双目放光:“堂姐,我也要。”
裴青禾笑着嗯一声,手起匕首落,又一根树枝落下。
裴萱裴风还小,树枝特意选得细一些。
裴青禾手中有匕首,虽然小巧,却是真正的利器。她在前开道,很快发现了一窝野兔子。
裴青禾回头,比了个手势。
裴芸等人点点头,有默契地散了开来。
就见裴青禾一个闪身上前,身轻似燕迅疾如箭,竟活捉了两只。另外几只兔子被惊得四处奔逃,被裴芸裴燕各自抓了一只。
裴萱年岁不大,动手时却格外凶猛,直接刺死了一只。野兔子被挂在木刺上,血淋淋的。
裴风慢了一步没抓到,本就郁闷,再看裴萱得意洋洋的模样,气得都快哭出来了。
裴青禾忍着笑,将手里的兔子塞一只到裴风怀里。裴风手忙脚乱地抱住,这才咧嘴笑了起来。
这一晚,白馒头管饱,香喷喷的野鸡汤每人一碗。几只野兔子大火炖出来,每人分了一小块。
美味抚慰了众人行路的艰辛痛苦。
隔日,三声竹哨响后,裴家人再次前行。
三声哨音集队,两声哨音启程,一声长哨音停下。哨音短促催促加速,哨音悠长示意放慢速度。
裴青禾不时吹响竹哨,调节控制行路的速度和节奏。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小插曲。譬如一吹竹哨,小狗儿就要尿一回,时常弄湿冯氏的衣裳。
再譬如,裴风不甘自己这一队被裴萱那队比下去,谁不听哨音指挥乱跑,他就气势汹汹地去揍谁。
裴越被揍得最多,哇哇哭着来找青禾堂姐告状“堂姐,堂兄打我。”
裴风绷着小脸,怒道“哨音让停下,就你乱跑,不打你打谁。”
裴越委屈极了“我听不懂。”
裴风更气了“就这么几种哨音,你怎么就听不懂了?笨死了!比猪还笨!”
裴越哭得更响了“堂兄骂我是猪。”
裴青禾毫不犹豫地站在裴风这边,维护队长的威严“都几天了,几个简单的哨音还听不懂,确实够笨的。”
裴越扯着嗓子要大哭,裴青禾一个凉凉的眼神飘了过去“不准哭。”
裴越嗝一声,哭声咽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