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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超然物外

钱的问题暂时是解决了，用一种近乎饮鸩止渴的方式。

高利贷先堵了桑榆的嘴，海外信托的钱勉强续上Evol的命。

但她清楚，这只是开始，她大哥颜承宇那边，还有容家那边，都不会善罢甘休。

Evol这个项目，从诞生起就绑在她和江辞树身上，现在更是成了各方角力的战场中心。

她往前凑了凑，想看清画布上的细节，那废墟里开出的花，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明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你想好要展示什么了吗？”

“艾莉那边已经把最新的特效片段剪出来了，效果很炸。”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工作，拉回他们共同的目标。

江辞树手没停，刻刀划过画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艾莉发给我看了。”

“发布会，按你们公关的方案来就好。”

“需要我上台，我就上台。”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明天天气，听不出多少个人意愿。

颜辞镜眉头不自觉皱起，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为了这个被打上他印记的项目。

可他这副样子，好像Evol成败与他关系不大。

“江辞树，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声音忍不住带上点质问，但又立刻压下去。

她想起他上次晕倒，想起医生说他需要静养，不能情绪激动。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逼他。

江辞树终于停下手中的刀，转头看她，天台的灯光昏暗，他眼睛显得特别深。

“我在想，画完这幅，下一幅画什么。”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颜辞镜头上。

Evol项目生死未卜，发布会迫在眉睫，他想的是下一幅画？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她脱口而出，话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江辞树看着她，没反驳，也没退缩，就那么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

“颜辞镜，Evol很重要，我知道。”

“但对我来说，画画，也很重要。”

“在可西里的时候，没人管我项目能不能赚钱，没人关心我背后有什么豪门恩怨。”

“我只需要对着画布，或者随便什么能画的东西，就行了。”

他提到了可西里，那个颜辞镜几乎快要淡忘，却又时常在她心头刺一下的地方。

那是他逃离她，获得新生的地方。

也是他可能遇到别人，开始新生活的地方。

颜辞镜心里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所以呢？你想回可西里去？”

“你想扔下这一切，扔下Evol，扔下我，再跑一次？”

她声音有些抖，她恨自己这种失控。

江辞树移开视线，重新看向远处的城市灯火。

“我没说要跑。”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找回只属于画画本身的感觉。”

“那些天，在医院，还有被桑榆纠缠的时候，我感觉手里的刀，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颜辞镜听明白了，他是觉得最近的糟心事，影响了他的创作心态。

她理解，艺术家嘛，敏.感脆弱，需要呵护。

但理解归理解，她心里的不爽快并没有减少。

她为他焦头烂额，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他却在这里伤春悲秋，计较什么创作感觉？

这公平吗？

但这话她没说出口，只是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医院那边，容嘉的情况，你知道了吗？”

她想看看他对别人的事情是否也这么“超然物外”。

江辞树点头，“听说了，周诩给我发了信息。”

“情况好像不太好，她父母很激动。”

“嗯，被保镖推下楼，骨折，脑震荡，我刚从手术室出来。”

颜辞镜简单说了句，语气里带着疲惫。

“容渊和沈芷兰把气撒在我跟周诩头上，觉得是我们害了容嘉。”

江辞树眉头微蹙，“这事怎么会怪到你们头上？”

“容家的人，从来不讲道理。”颜辞镜冷哼一声。

“不过容嘉倒是清醒，指认了那个保镖。”

“后续有的扯皮了，容家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能迁怒的对象。”

她看着江辞树，意有所指。

江辞树沉默，他知道颜辞镜的意思。

容家的势力不小，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找麻烦，颜辞镜身上的压力会更大。

而他，作为和颜辞镜深度绑定的人，也可能被波及。

“需要我做什么？”

他又问了这句话，跟之前在房间里问的一样。

颜辞镜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至少他还知道关心。

“你？你好好准备明天的发布会，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把你的刀痕艺术，亮出来给所有人看。”

“用实力打脸，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

“至于容家，我会处理，他们想动我，也没那么容易。”

“我妈留下的，不止那点信托资金。”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还有后手，但动用那些的代价，她暂时不想去碰。

江辞树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

他拿起刻刀，似乎又想继续画。

颜辞镜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有点僵。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别在天台待太久，晚上风大。”

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江辞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颜辞镜。”

她停下脚步，回头，“谢谢你，为了Evol。”

他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颜辞镜心里那点不快，好像瞬间被抚平了不少。

她扯了扯嘴角，没回头，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知道了。”

推开天台的门，走进楼道，隔绝了外面的风声和江辞树的身影。

颜辞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跟江辞树相处，真是越来越累心了。

以前是他沉默，她发火。

现在是他平静，她还是忍不住想发火，却又得憋着。

他好像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拿捏的护工。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坚持，甚至，有了她触碰不到的世界。

比如可西里，比如他画画时的内心。

这种感觉让她既欣慰，又不安。

回到酒店，助理立刻迎上来，汇报最新情况。

“颜小姐，公关团队已经把发布会流程最终版发过来了，场地也确认好了，安保都已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