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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红烛在屋内氤氲着暧昧。
缠枝莲纹的鎏金酒壶,在烛火下泛着柔光。
穿过廊道,两人前后脚踏入主屋,却各怀心思。
视线在屋内环顾了一圈,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严以卿皱眉问道:“那些人呢?”
“什么人?”
严以卿抬手取下头顶的凤冠,随手放在案桌之上,“喜娘之类的,还应该…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使。”
“屋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指尖覆上照夜的刀柄,气息瞬间变得凛冽,严以卿看向赵怀妗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警惕。
猫就是这样的。
战战兢兢,随机应变。
“只是奉旨成婚而已,繁文缛节猜想你不会喜欢…便将她们遣到了前院。”赵怀妗慢条斯理地走到红木圆桌旁坐下,执起鎏金酒壶,抬眸看向站在案边的严以卿,“喝一杯庆祝?”
这门婚事两个人都没当真。
的确,省去那些花里胡哨的会更好。
思绪流转之间,严以卿眼中的警惕消去几分,她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袖,走到赵怀妗对面坐下。
“庆祝什么?”
视线从她藏有匕首的左臂掠过,唇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赵怀妗皓腕转动,斟了两杯酒,“庆祝,你我之间达成的共识。”
他是指,井水不犯河水。
伸手不打笑脸人。严以卿接过她递来的酒杯,瞥了眼杯中澄澈的酒液,挑眉道:“苏合香酒,国公府好大的手笔。”
“严少卿谬赞,听闻少卿略懂——”
“你一定要这样文绉绉的吗?”严以卿直接出声打断了她,“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非得拐弯抹角绕上大半天,也不嫌累?”
红烛的火光映在赵怀妗脸上,像恰到好处的添妆,凤眸微弯,唇角的弧度在烛火下显得愈发清晰。
“你笑什么,觉得我很粗蛮?”虽然嘴巴上这样问,但严以卿的眼中——却写满了明晃晃的不在意。
“没有。”赵怀妗摇了摇头,唇色略淡的薄唇抿直,“只是觉得,严少卿真性情。”
“嗤。”严以卿晃动酒杯。
见严以卿虽然眼馋却迟疑不断,猜出她的顾虑,赵怀妗眼睑微垂,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
果不其然,等她放下酒杯,眼巴巴的严以卿就仰头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
防备心很重。
不过,这在燕京是好事。
赵怀妗执起酒壶,又为她斟了一杯,“严少卿喜欢就好。”
手指有规律地轻敲杯身,严以卿瞥了眼桌上的酒菜,懒洋洋地问道:“你不是要去前院赴宴?不怕迟了。”
临竹院明明是她的住处。
眼前人倒好,理直气壮地下起了逐客令。
“卧房的床榻换了新的被褥,你若是累了就先行歇下,不必等我。”
“我为什么要等你。”
没等赵怀妗开口解释,严以卿侧身看向屏风之后的卧房,鼻尖微皱,道:“你晚上还要回来?主屋里就只有一张床。”
虽然还另有张软榻。
但是,她才不想和他同住一屋。
“严少卿不必多虑。”赵怀妗抿了抿唇瓣,目光无奈,“日后,我自是会歇在书房。”
举起酒杯,严以卿小声诽道:“这还差不多。”
“少卿又说了什么?”
“哦,我是想问,”严以卿饮下杯中的醇香,桃花眼微眯,“世子难道在等我送你吗?”
“……”
赵怀妗沉默片刻,起身道:“少卿不必相送。”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啦。”话里话外都是显而易见的敷衍,坐在红木桌前的严以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即将踏出临竹院之际,赵怀妗回过头,朝主屋的方向望了一眼。
鸠占鹊巢的小狸奴。
此刻——正心安理得地享用着美食。
鬓边垂着几缕落发,一双筷子使得比长枪还要灵活,严以卿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五味杏酪鹅、蜜炙黄鱼、香炸白酥、瑶柱花胶羹……
鸦黑的睫羽颤了颤。
眼里漾出笑意,赵怀妗转身离开。
看样子,她对菜色很满意。
-
赵怀妗前脚踏出临竹院,严以卿后脚便搁下筷子,从腰间取出暗哨。
像黑夜中的一道暗影,嘉兰轻而易举地翻过院墙,单膝跪在严以卿面前,道:“请掌镜使吩咐。”
“他在菜里加了东西。”
嘉兰眼神骤变,“是毒药?掌镜使现在——”
“不过是下三滥的春药。”唇边勾着抹讥讽的冷笑,严以卿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还以为堂堂国公府用的药会不一样呢,结果居然比那些北狄人惯用的,还要更次。”
“属下这就去寻解药。”
开瓶、服药、吞咽,严以卿将一系列的动作,做得娴熟无比。
“你说这群蠢货的脑袋,是不是都被马蹬过?”严以卿掀开酒壶的顶盖,嗅了嗅,直接拎起酒壶,“对付女子,除了这点手段,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嘉兰没有插嘴,只是安静地洗耳恭听。
“面对一个强他百倍的敌人,绞尽脑汁,却只能想到玷污敌人的清白。”握着酒壶的指尖用力到泛白,黑亮的瞳孔闪过轻蔑,“且不说没成,成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照样杀他。”
“真是可笑至极,这就是…耶律齐人头落地的原因。”
虽然严以卿的神情没有变化。
但嘉兰却莫名觉得,她现在非常不快。
“你自己去寻一个角落猫着,我倒想看看,赵怀瑾今夜要耍什么把戏。”
差点还以为他有多聪明。
原来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竟敢顶着那张脸干这种龌龊事,赵怀瑾,怕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