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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重逢（第1页）

王喻行在生气之后，仍面面俱到地向杨玺怀致电，表示犬子不小心摔断腿，所以才未赴约，并承诺下次亲自登门赔罪。杨玺怀半信半疑，杨琼芳倒是紧张得不得了，立马买补品前去探望，却只是被蒋澄玉应付，并未见到王冠龙的面。其实不用王喻行下“禁足令”，王冠龙也下不了床。那日虽然阿奎提前请来医生，为他及时诊断，但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里受过这种罪，每次上药都疼得嗷嗷叫，比看门狗阿黄叫得还凄惨。自己主动拒绝所有探视，趴在床上怏怏地养伤。阿虎、阿彪为照顾他寸步不离，使他不能及时得知金凤近况，这让他总是懊恼于那日醉酒的丑态中，憋闷得很。阿彪播放电台为他解闷，当他听到《君心似我心》大获成功，陶沙成为新一代电影小生时，气得一下从床上蹦起，但是忘记伤口未愈，疼得是龇牙咧嘴。

杨琼芳想，要是自己没有那么矜持便好了，若是她像金凤一般胆大，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冲上楼去看他。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崴脚后也养了差不多一个月，摔断腿肯定会更疼咧！手里药膏被翻来覆去地抚摸着，膏管已有些微微发热，这是特意寻老中医配的，她想放学后送去王宅，希望他能好得快一些。金凤也在开小差，她盯着挂钟表盘，觉得时间走的比蜗牛还慢。陶沙说好放学后接她去乐天剧社，她迫不及待地期待着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这对好友默契地收拾好书本，手拉手朝外快步走去。陶沙刚好结束一场开业仪式，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女校门口，是不容忽视的俊美风景。已经有一些女学生认出他，不过都远远站在一旁确认着，无人敢上前。离陶沙不远的空地上，十几个女学生四散分成小团体，形成扇形把他包围。所以金凤一走出校门，很容易便见到陶沙。她像往常一样，挥舞着手向陶沙打招呼。“是他，是他！”女生们听到呼喊声，小声讨论着。扇形渐渐缩小，陶沙被团团围住。“陶先生，真的是您！”“我好喜欢您扮演的角色！”“听说您在附近参加开业仪式，原来是真的咧……”陶沙刚逃离记者们的围追堵截，没成想又陷入另一个包围圈。他礼貌地回应着热情，谁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女学生，竟还有路人。金凤和杨琼芳站在外围的外围，反倒成为不相干的人。围观者造成道路堵塞，女校门卫只得临时充当警察，疏散人群。陶沙趁机与金凤汇合，金凤见他的西装被挤得皱皱巴巴，方才的担忧都变为笑意。杨琼芳示意陶沙从女校后门离开，她已经吩咐司机将汽车停在那里。路人纯看热闹，见有人驱赶，很快便散了；可是对陶沙十分狂热的女学生，不肯放过这次见面机会，佯装散开，实则尾随在他身后。当她们看到金凤与陶沙相熟，更加肆无忌惮地围着陶沙、浩浩荡荡地朝后门涌去。这些女学生平时与金凤仅是同学关系，此时全拿出通天本事与她套近乎，仿佛金凤才是一位明星。陶沙不忍看金凤被绊住手脚，阻止道：“不好意思，我们还有要事要办，请各位留步。”女学生见陶沙将手揽住金凤，皆投去异样目光；一些好事者甚至从中间分开两人，要求陶沙为自己签名。陶沙拗不过，签了好几个才脱身。金凤被排挤在人群之外，看着陶沙成为焦点，心里是又甜又涩。杨琼芳在旁站着，忽然感觉有目光黏在身上，朝对面看去，又什么都没有。等三人坐上汽车离开，对街一人立马将帽檐压低，跨上自行车往前追去。

沈浪趴在柜台前画着什么，不过这次画的不是广告牌，而是形态各异的小人。他画得很认真，笔划稍微有些偏斜和扭曲，都被他揉成纸团扔掉。自然他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彭老板不在店内。画了一上午，沈浪照顺序将画纸摞好，匆忙忙往一处去。万嘉综工作的地方并不难找，沈浪拿着名片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宝山路边的那幢四层楼房。楼房是钢筋混凝土结构，高大气派，具兼容并蓄之美。主办公楼旁还有两幢竖排的庑殿红洋瓦顶楼房，顺着楼房走向往内，更宽更大的楼房矗立在后面，建筑们紧紧挨在一起，呈现出井井有条之序。这是正兴旺发达的商务印书馆，堪称远东第一的文化出版机构。占地约5.3万平方米，有四个印刷厂和总编译所、总经理室、总务处、疗病房、铁工部、木工部、制墨部、影片部、纸栈房、藏版房、仪器房、发报处、发电机房、尚公小学等二十多幢大楼、厂房建筑。出版翻印了大量教科书、辞典、中外名著、古籍善本、期刊杂志，还印制了各种汇票、税票、股票、钞票、邮票等有价票证，甚至还自办学校，创建了蜚声中外的东方图书馆和国内最早的影片摄制厂。

沈浪起初以为商务印书馆只是小小的一家公司，可当他站在恢弘的建筑面前时，感觉自己像误闯皇宫的平民。周围的人、车来去匆匆，没人留意到沈浪的窘迫。沈浪拽着手里那叠画纸，突然失了拜访的勇气。也许人家只是随口敷衍，自己那拙劣的简笔画怎么会得到欣赏呢？突然一阵风骤起，画纸四散开来，漫天飞舞。沈浪抓住一张，另一张又跑走，他笨拙地和风玩着捉迷藏。等他回过神来，竟然追进办公楼。既然命运如此安排，男子汉大丈夫就不应该再扭捏。他径自走到前台，询问了活动影戏部所在处，五分钟后，他站在万嘉综的办公桌前。“您好，我是来送画的。”沈浪有些紧张，好像读大学时初次将绘画作业交给老师。万嘉综头也不抬，埋首在办公桌上，好像整个人都钻进画中。沈浪见没有回应，只好乖乖在一旁等候。时钟敲到12点，活动影戏部的员工陆续起身，唯万嘉综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沈浪肚子饿得咕咕叫，一时不知走还是留，还好有一人进来打破僵局。“老二，吃饭去！”“你们先去吧，我还没有画完。”被叫“老二”的人摆摆手，还是没有抬头。“你怎么和大哥一样，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那人径自走过来，沈浪正准备打招呼，没想到直接被忽视，眼看着“老二”与那人拉扯起来。“你别拽我！等一会画歪了。”“歪了说明你工作累了，吃完饭再画嘛！”“你们怎么还不下楼？”又一人推开门。“……小兄弟？”万嘉综吃惊地看向沈浪，“你怎么来了？”沈浪有些蒙了，他看向万嘉综，再看向办公桌前的“老二”，越看两人越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你们是……”万嘉综失笑，他想沈浪必定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们是双胞胎。这是我二弟万嘉淇，这是我……”“我是老三万嘉结。”沈浪看着三兄弟齐整整地站在一起，眉眼间确实有些分不清。他觉得好笑，起初还以为别人对自己爱答不理，没想到是认错人了。

四人围坐在办公桌前，沈浪小心翼翼地将画纸展开，画纸方才经过风的摧残，已有些狼狈。万嘉淇见画上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人，没有什么特别，心想大哥居然要浪费掉午饭时间看这个玩意儿，他不理解。沈浪煞有介事地将画纸叠的方方正正，埋首数着页数。万嘉结也觉得有些无趣，抖起腿来。只有万嘉综耐心等着沈浪。沈浪数来数去，有些懊恼，“好像少了几页，多半是被风吹走了。”“不打紧的。”“……好吧。”沈浪只好硬着头皮翻动起画纸，起初只是一个静态的小人，随着快速翻动，小人开始运动，仿佛从画纸上活过来。万嘉淇和万嘉结面面相觑，这不是和他们在天通庵弄堂搞的实验一样嘛，有什么好稀奇的。万嘉综默不作声，只静静地盯着画纸。果然变化来了，当画纸翻到后半部分时，居然多出来一个小人，小人甲和小人乙相向而行，最后竟然互相打起来。小人甲手中拿着剑，小人乙手中拿着刀，在画纸翻动间，好似上演着一场江湖纷争。万嘉淇和万嘉结的目光此时才被吸引，等画纸翻完，两人仍沉浸在故事中。万嘉综站起身，拍拍沈浪的肩，无声地肯定沈浪的才华。沈浪见三人默不作声，还以为搞砸了，他将画纸重新叠好，声音颤抖地说道：“故事不连贯哈，多担待多担待。”万嘉综猛然起身，从桌上抽出几张画纸，拍在沈浪面前。“小兄弟，把缺失的几页再画出来。”“现在？”沈浪疑惑着，万嘉淇往他手里塞了一支画笔，万嘉结将办公桌腾空。三人合力将沈浪按坐在椅子上，外人看来有强迫之意，可只有沈浪看出来，三兄弟对画画有着莫大热忱，那眼神中迸发出的是同自己一样纯粹的热爱。沈浪瞬间就不紧张了，他将注意力全数放在画纸上，很快将这场“江湖纷争”连贯成完整的故事。万嘉综拿来一盏走马灯，将沈浪的画纸按顺序镶在灯面上，万嘉淇和万嘉结亦来了兴致，分头将画纸剪裁出合适的尺寸。此时的沈浪，已完全忘记饥饿感，被眼前新奇所吸引。“我都吃完饭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三人的小弟万嘉坤打着饱嗝走进来。四人同时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噤声动作，害得他饱嗝打到一半憋在嘴里。“嘉坤，把灯关掉，窗帘拉起来。”房间骤然变黑，走马灯成为唯一的光源。万嘉综将最后一张画纸镶在灯面，点燃灯中蜡烛，虔诚地说道：“出纸了。”沈浪随着三人的目光，将眼神锁定在走马灯上，静止的小人随着走马灯的转动，逐渐活动起来。不像翻动画纸那般笨拙，走马灯流畅的转动，赋予小人动作的流畅感，就好像……就好像在欣赏一部电影。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动作，但沈浪却看入神。走马灯转动许多遍，每一遍都有轻呼声。沈浪捂住扑通的心跳，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之后作为报答，万嘉综四兄弟带沈浪看了一部电影，他们告诉沈浪这叫动画广告片，和戏院中看的“滑稽画片”无异。广告片虽只有短短一分钟，但却通过静态画面和动画的结合，将广告本意完整表达。万嘉综细细观察沈浪的表情：惊讶、兴奋、激动、快慰……与自己尝试动画制作时的心态一模一样。万嘉淇着急询问沈浪的感想，“看出来是什么广告了吗？”“是……打字机吗？”“没错！”万嘉结和万嘉坤异口同声道。“我们以往自己做动画实验，总是不得要领。”万嘉综娓娓道来缘由。“每次实验，不是该动的不动，就是不动的偏偏动了。”万嘉淇忍不住抱怨。“动起来又像地震了，反正总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万嘉坤补充道。“还不是因为没有好的设备嘛。在北京路能淘来法国的木壳摄像机，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人还劝我们放弃呢！”提起这件事，万嘉结有些忿忿。万嘉综总结道：“可我们还是坚持下来了，我相信中国应该有自己的动画片，民族文化应该以动画形式再放异彩。”“没错！”沈浪不由得点头附和。“那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两年前就来了，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看到我们实在过于窘困，委托我们为本馆研发的‘舒振东华文打字机’制作一部广告片。”万嘉综解释道。“喏，就是你方才看的片子。”“广告产生效益，我们顺理成章留在了这里。”万嘉坤洋洋得意地说道。万嘉综打了一下四弟的头，暗示他不可如此自满。沈浪了解来龙去脉后，心里生出无尽的羡慕。他学画画，只是因为喜欢，可从未想过能用画画做点什么。就在刚刚他才知道，画画原来不止停留在纸上，也可以活动起来，模仿电影演员的表演，甚至可以更夸张。他素来不喜欢现在电影里流行的痴男怨女伤春悲秋的故事，如果自己能让画中人物动起来，就可以制作自己喜欢的故事了，比如说《西游记》里美猴王降妖伏魔……如果自己像万氏四兄弟那样，将画中人物真正地跃然纸上，那自己的画笔就有了别样的意义……沈浪越想越激动，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明白除了画画，自己还有更想要完成的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万氏兄弟连连后退。“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呢？快点起来！”万嘉综欲上前扶起沈浪。“请你们收我为徒吧！我想要跟你们一起做动画。”沈浪死死地将膝盖与地面连在一起，仿佛他们不答应，他就永远不起来。万嘉淇使出激将法，“就让他这么跪着吧。我说你这个憨脑壳，我大哥都亲自邀请你来画画了，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万嘉结和万嘉坤听得懵懵懂懂，问起万嘉淇缘由来。乘这个功夫，万嘉综连忙把沈浪扶起身。“我只是爱好动画而已，并不会旁的技能。我那日见你画画，是把你当做同好的。你可千万别把我当什么师傅，如果你愿意一同制作动画，我们是很欢迎的。不过这件事很枯燥，我们也拿不出什么钱给你，不知你是否还愿意……”“我愿意！”沈浪立马答应道。

当沈浪终于找到为之奋斗的理想时，陶沙和金凤这边又出了岔子。想那日在女校门口，陶沙好不容易以签名脱身，还是躲不过女学生们的穷追猛堵。她们不知哪里来的本事，竟尾随两人到了乐天剧社，胡乐天开门扔垃圾，见到一群女学生趴在门缝里张望，有一位甚至直接跌入他的怀中，吓得他垃圾也没扔，匆匆跑回去。这一番折腾下来，一天的戏排得七零八落。胡乐天心里正烦忧找不到剧院演出的事，又被陶沙这件事一闹，有些恼火。而金凤则看出陶沙的分身乏术，有些心疼；但又有些不郁，陶沙已经飞黄腾达，而自己却在原地踏步。陶沙本参加完开业仪式已很是疲倦，一路逃到剧社，又要处理女学生跟随事件，排练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他深知不能因为自己一人的原因耽误排练进度，于是决定向胡乐天坦诚。刚刚的惊慌，让胡乐天的长袍被垃圾污汁弄脏，排练结束后，他便去到休息间换衣服。刚脱下长袍，就听到帘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疑心是还有女学生未离开，掀开帘子走出去，与陶沙打了照面。心里的烦忧还未解开，说话便有些阴阳怪气。“陶大明星怎还有空留下来，不赶着回去拍戏吗？”陶沙心里装着一个重要的决定，并未听出胡乐天话语里的嘲讽。“乐天，我正要与你说这件事。我认为我已经很耽误剧社的排练了，我之前本想两者兼顾，可谁知拍完《君心似我心》后，我的生活有了巨大变化。我本是答应你一定要排练完《海上生明月》的，但我私以为在如此匆忙的情况下，我必不能完美完成它。《海上》是我的心血，我决不能以一心二用的心态去对待它。所以我……所以我决心放弃话剧的排练，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来完成。只是……只是要委屈你顶替我的位置。”胡乐天本气鼓鼓地背转身换衣服，听完陶沙的话，连衣扣都忘了扣。他是气恼陶沙打乱排练节奏，可并未想要逼他退出，他一直以为，这出话剧是要他们两人共同完成的。胡乐天看向桌上的月份牌，一个数字被红圈圈住，仅一周了，可不能半途而废！他调整心情后面向陶沙，诚挚地问道：“还记得大学时我们参加话剧社的事吗？”陶沙点点头。“那时我们是大一，进入剧社时总被学长学姐欺负，不是叫我们搬桌椅，就是让我们去借服装……”陶沙亦陷入回忆中，“是啊！说好去演话剧，可是半年了连舞台都没上。”“好不容易熬到学长学姐毕业，剧社终于是我们的了。那时我们不分日夜地排练，好像要把前半年没有演戏的瘾全过了。”两人四目相对，好似又回到大学时的青葱时光。初春的日光轻轻柔柔地踏进屋内，让回忆都变得暖洋洋。“你还记得我们排了多少部话剧吗？”胡乐天提出疑问。“……好像有8部？”陶沙不确定地回答道。胡乐天摇头否认，“是9部，现在还差一部了。”“怎么说？”陶沙一时没理解。“就差这一部了……”胡乐天重复道，“十全十美，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排十部话剧么？！”时值正午，阳光打在胡乐天的身上，光线使他的眼睛透出琥珀色，陶沙在他眼中看到热望的光彩。他突然热泪盈眶，将手伸出来，与胡乐天的紧紧交握在一起。

“怎么在这里坐着？”徐梦蝶拍拍金凤的肩。金凤坐在门口台阶上，抬头望着天。尚未开花的石榴树绿意葱葱，将日光隔得丝缕分明，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徐梦蝶在出演《战功》后，获得不低的关注度，并成为大中华影片公司的演员，有了正式的薪资和住处，终于安定下来。她平日戏不多，多半是演一些只有几场戏的配角，公司也不阻止她接外面的工作，前提是不影响拍戏。她花了两周将拍电影的节奏与排话剧的节奏调整一致，所以才获得这样难得的闲坐树下的时间。日光晃得刺眼，她将眼神收回，可金凤仍直直地看着天空，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徐梦蝶挥手在金凤面前晃了晃，“看久了，眨眼会出现黑影的。”金凤收回眼神，勉强对徐梦蝶笑了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可以说给我听。”徐梦蝶挪了挪位置，手挽着金凤的胳膊，传递给她温暖的力量。“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们一般拍电影呢？”当太阳躲在云身后，石榴树没了影子，金凤说出深埋心底的烦恼。徐梦蝶将金凤的手挽得更紧了些，她十分明白那种努力多次、却总是事与愿违的感觉。“你看那棵石榴树，春天到了会长出嫩叶，初夏来临会开花，仲秋后会结果。但有些果实饱满，有些果实干瘪，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光照和雨水吧。”徐梦蝶点点头，“也不全是。是因为它在每个阶段做了它应做的事。该长绿叶的时候，它不会贪图枝干的温暖；该开花的时候，它不会惧怕阳光的直晒；该结果的时候，它会直面雨水的洗礼；这样的石榴才会结出饱满的果实。”“你是在讲寓言故事吗？”金凤不明所以地笑着问道。徐梦蝶站起身，缓缓说道：“凡事不要着急，总会等到属于你的机会。”金凤又抬头看向天空，此时日落已结束，一轮弯月挂上深蓝色的夜空，她望着望着，剧社里的石榴树好像变为初来上海时那所旅社的石榴树，沉甸甸的果实坠在面前，自己真的有一天可以拥有吗？

五月，因内忧外患的影响，民众的不满情绪日渐高涨。上海和青岛先后发生工人罢工事件，桂芳华也因此忙碌起来。本是争取自身利益的简单诉求，却被资本家们扭曲成无谓的反抗，从中旬到月底，陆续有无辜工人被迫害。桂芳华听从组织安排，联合工会支援罢工，却力有不逮。三十日，热血的工人与学生在组织的领导下，在公共租界为一系列不平之事进行宣传讲演，却遭到租界巡捕野蛮的逮捕。在自己的国家，却要被他国欺侮和凌辱，大家都怒了。于是有更多的人去到老闸捕房，要求英国巡捕释放被关押的学生。英帝国主义自是不允许羸弱的中国人奋起反抗，于是它用子弹灭杀真相，用暴力隐瞒事实。次日晚，桂芳华参加组织安排的会议，决心正式抵抗英帝国主义的霸行，却没想到遇见一位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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