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多情应少年第1页_遗愿博物馆_陆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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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带着曹熙雯参观了一会儿后，邀请曹熙雯在接待室的沙发上休息，正式开启录入遗愿的准备工作。摄像机的位置并不会给接待室的客人带来压迫感，只静默地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檀香在火种炙烤下释放特有的香气，氤氲的烟雾钻出陶瓷炉的云纹镂空，沁人心脾，达成放松心情的效果。

曹熙雯的眼神逐渐放空，给人传导出一种类似僧人的超然物外，但不经意间，那些原先被隐藏好的刻意，就会狡黠地溜过，使本就疲累的眼睑不堪重负，不得不凭着本能快速眨动几下以焕发活力。

她笑笑，从随身带来的大挎包里掏出本日记，翻开扉页，取出两张保存完好的电影票根，满怀爱意地凝视片刻，递给林鹿。

她的视线平和地跃过林鹿的左肩，落到桌上一只机械钟表上来，时针随她游离的神思急速倒退，回溯到2003年1月30，晚9：30。

“我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只有平平淡淡、按部就班，但我的爱情，绝对是突兀而来、突兀而去的浓墨重彩的一笔！那时，我读大一，第一次在假期没有回家……”

2003年，夜幕低垂，江北市被各色灯光点缀，显露着不夜城繁华的生命力。天空悠闲地飘舞着雪霰，为现代化城市插入些浪漫的势头。

电影城，《假如爱有天意》的巨幅海报从三楼挂到一楼，孙艺珍和曹承佑饰演的角色在雨中凄苦而惊喜凝望的镜头，注定了熙熙攘攘的年轻观影人将为之抛泪。

“一杯冰可乐。”曹熙雯眼睛跟着柜台后的颀长身影转，她欣喜难耐：“最近我去韩国，幸运地要到孙艺珍的签名，她还用中文对我讲‘谢谢’。”

18岁的年华，正是追星的年纪，孙艺珍的出道，从一开始就抓牢了少女的热忱。

曹熙雯剪了一头利落俏皮的短发，眉清目秀，笑得时候，眼睛像两弯缀满星光的湖。裹在宽松的白色羽绒服里，像一杯热乎乎的加糖牛奶。她可能不是最漂亮的，但她全身散发出的青春活力的气场，却不得不让人为她瞩目，并被她的快乐情绪感染。

柜台后的青年回头，瞥了她一眼，铲了勺冰块放进可乐杯，连同吸管一起放进包装袋。

“谢谢！”曹熙雯双手就要来捧走自己的饮品，却被叫住：“等着！”

青年从围裙里摸出一包纸巾，风轻云淡地塞给她：“你用得着——下一位。”

鸭舌帽下的眼睛始终躲避与人对视，他轮廓柔和，薄唇唇角微翘，糅合着忧郁、孤傲的复杂性情，曹熙雯心里就像有面隐藏很久的铜锣，突然“哐啋”一声被敲响，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身后排队的人挤开了。

她躲在立柱后小心翼翼地观察，往后的七八位顾客都没有获得赠送纸巾。

曹熙雯猜想，她对萧瑟的感觉，如果从那时就中断，可能不会因为短暂的“怦然心动”就产生长远影响，但有的缘分早已注定，躲都躲不掉——

比如说，明明大学城就有一家电影院，她为何偏偏选择去往步行街？比如，售卖饮品的八个窗口，她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三号窗？再比如，为什么观影时，她的座位，和他的座位，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过道？而那一小包纸巾，根本不敌她汹涌的眼泪。在涕泪横流无计可施之时，又是他伸出援手，和她分享了仅剩的半包纸？

电影播放到一半时，影院已被眼泪淹没，顾及场合而极力隐忍的抽抽噎噎汇聚成一片。饮料桶早被用过的纸巾塞满，隔着走廊，萧瑟把纸巾包递过来，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了。

“喂，不够了——”她小声提醒。

萧瑟扭过头来，看着她眼泪鼻涕蹭亮的脸，果决地把纸巾包扔进她怀里。

“你用吧。”

“那你怎么办？”

“男人怎么会哭？”

后半场，曹熙雯总是不知觉地转移视线，看向萧瑟。

银幕灯光将萧瑟的面庞照得雪亮，他脸长头大，头顶一茬绒帽般的短发，说不上帅气。曹熙雯抽噎着，望着他的侧颜，忽然那微翘嘴角随着电影，也情绪化地向下撇去……忽然又凭着超强的毅力紧抿双唇。

不知觉间，曹熙雯破涕为笑。

“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傻喔。”曹熙雯站在三号窗口，叫了杯冰可乐。电影一结束，萧瑟就又回到自己的兼职岗位上，他要接待的第一位顾客，就是曹熙雯。

他戴上工作帽，遮住通红的眼眶，手脚麻利地从饮料机里接了杯热牛奶，把冰块单独装进包装袋，给她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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